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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Built by Mala」這幾個字印在一張色彩鮮豔的 12 吋黑膠唱片上,顯得格外醒目。而在另一批唱片上,也能看到類似的標記——「Built by Digital Mystikz」、「Built by Loefah」、「Built by Coki」——這些字句不僅象徵著他們對音樂的影響力,也展現了他們的創作過程。
「現在,當我坐下來創作時,即使沒有明確的想法,我也只是在建構。」Mala 說道,「創作是嚴肅的、神聖的,也帶有精神層面的意義,但同時,它也是一種遊戲,一種自由的體驗。它關乎拆解、重塑,讓一切煥然一新。」
來自倫敦南諾伍德(South Norwood)的 Mala(本名 Mark Lawrence)自 2000 年代初期以來,一直是電子音樂界的核心人物。作為 DMZ 團隊的一員(成員還包括製作人 Coki 和 Loefah 以及 MC Sgt. Pokes),他推動了一種深受音響系統文化影響的音樂風格,也就是如今所熟知的「dubstep(深度低音)」。
2005 年 3 月,dubstep 帶著震撼的低音能量席捲倫敦舞池,當時 DMZ 在布里克斯頓舉辦了首場派對,吸引了超過 500 人到場,所有人都沉浸在重低音的震動之中,現場口號則是:「Come meditate on bass weight(來感受低音的重量)」。後來,DMZ 唱片公司發行了一些經典的 dubstep 作品,其中包括 Mala 於 2006 年推出的〈Anti-War Dub〉。不久後,BBC Radio 1 電台主持人 Mary Anne Hobbs 透過《Dubstep Warz》特別節目,讓 Mala 和 DMZ 迅速走向國際舞台,這也成為 dubstep 音樂發展史上的重要轉捩點。
同一年,Mala 創立了自己的音樂廠牌 DEEP MEDi MUSIK,為更多實驗性低音音樂提供發表平台,旗下藝人包括 Kaiju、Silkie 和 Goth-Trad 等全球音樂人。2012 年,他透過 Brownswood Recordings 發行了個人首張專輯《Mala in Cuba》,將標誌性的 dubstep 音色與古巴音樂節奏融合。接著,他的第二張專輯《Mirrors》則深入探索秘魯文化,他在當地錄製音樂人和環境聲音,並將這些素材作為專輯的靈感與基礎。
如今,距離 Mala 初登音樂舞台已過去二十年,他的影響力依舊深遠。在本期 Carhartt WIP Radio 特別節目中,這位傳奇製作人與 DJ 精選了多首來自 DEEP MEDi 廠牌的作品,並收錄了一些全新發行曲目。此外,他也在專訪中分享了自己的音樂哲學,討論音樂創作中藝術與技術的交融、從錯誤中學習的過程,以及音樂人如何透過作品講述自己的故事。
當我們回顧你的音樂生涯時,發現你有兩個不同的面向:一方面,你是一位音樂人,從多種風格汲取靈感;另一方面,你也是經營唱片廠牌、熱愛舉辦活動、擅長凝聚人群的社交人物。
Mala:對我來說,音樂一直是一種連結的方式。剛開始,我在成長過程中接觸音樂,這是一場屬於自己的探索,一種與內心對話的旅程。但後來我發現,音樂不僅讓我與自己連結,也讓我和朋友們有了更深的聯繫。更意想不到的是,我創作的音樂吸引了一群看似毫無關聯的人聚在一起。而不只是我的音樂,當時正在崛起的 dubstep 風潮也在發生類似的事。音樂成為我自由表達自己的方式,而這種表達,某種程度上也把人們帶到了一起。這就是我做音樂的核心原因。
有沒有哪個關鍵時刻讓你走上這條路?
Mala:我在青少年時期就開始接觸音樂。14 歲時,我已經在 18 歲以下的派對上擔任 主持人,為當時一些知名的 jungle DJ 站台。我從小在倫敦南部長大,那裡有很多夜店和音樂場館,我很早就開始參與其中。我存錢買了一組唱盤,每天午休時間都會跑去唱片行,聽 jungle 和 hardcore 音樂。這大約是在 90 年代初期,可能是 93 或 94 年左右。
當我開始創作音樂時,我最初想要復刻 90 年代初期 jungle 的聲音。但隨著時間推移,我開始接觸更多不同的音樂風格。在倫敦成長,進入成年階段,我開始思考更深層的問題,比如自己如何與這個世界、與身邊的人產生連結。這種自我探索也反映在我的音樂中。而當我發現有其他人聽到這些作品後產生共鳴,這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——我意識到,透過音樂,我不僅能夠表達自己,還能與他人產生聯繫。這並不是一瞬間的「啊哈!」時刻,而是一種逐漸成形的領悟:創作音樂是一種自由的表達,也是一份需要用心對待的責任。
你是如何看待創作的?你覺得它更像是來自內心的表達,還是帶有科學性的思維?
Mala:兩者都有。在錄音室裡,有時我需要戴上「科學家的帽子」,去理解技術層面的東西。隨著製作經驗的累積,這些技能會變得越來越純熟。但我也發現,如果在創作初期過度專注於技術層面,音樂可能會變得過於精細、太過理性,反而失去了某種靈魂。也許有些人會喜歡那種乾淨俐落的聲音,但對我來說,帶點粗糙感、保留些微不完美的作品,才更符合我的風格,也讓創作過程變得更加真實。
你很久以前曾說,你會形容自己的工作方式為「建構」,而不是「製作」。現在你仍然這麼認為嗎?
Mala:當我們剛開始做音樂時,DMZ 的黑膠唱片上總會寫著「built by Mala」、「built by Coki」或「built by Loefah」。我們總是說「建構」一首曲子,而不是「製作」。這只是我們日常說話的方式,像是「我正在建構一個節奏」,並不是刻意去用這個詞,而是自然而然地就這麼講了。
隨著時間過去,我對這個詞的理解也有些變化。現在,每當我坐下來創作時,通常沒有明確的方向,而是單純地建構一些東西。這種說法讓創作變得更輕鬆,就像是不要太過嚴肅地看待它。但同時,音樂也是我養家餬口的方式,這就讓創作帶有另一種層次的責任感和專注力。
創作本身是一件嚴肅、神聖且具有靈性的事,但同時它也是一種遊戲,是一種自由的表達,它可以拆解重組,也可以無限重塑。這些年來,我學會根據不同情境調整自己的創作方式——有時是個人化的自由發揮,有時則需要更有結構、更加專注地去完成某個項目,就像把自己的音樂轉換成另一種風格一樣。
2018 年,你與 Outlook Orchestra 在倫敦皇家音樂廳(Royal Festival Hall)合作演出,將自己的音樂轉化為管弦樂形式。在這樣一座歷史悠久的場館內演奏,應該是相當難忘的經歷吧?
Mala:沒錯,那真的是一個特別的時刻。而且有趣的是,這件事發生的十幾年前,我就已經夢見過它了。大概在 10 到 12 年前,我做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夢。我從小在倫敦南部的 South Norwood 長大,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有個水晶宮公園。那裡有個戶外表演場地,Bob Marley 過世前曾在那裡演出,現在也還有許多音樂表演會在那裡舉行。
在夢裡,我坐在水晶宮公園,聽著一支管弦樂團演奏我的作品《Anti War Dub》。我從夢中醒來,心裡想著:「有一天,我一定要讓這個夢變成現實。」所以當它真正發生時,那種感覺就像是夢境成真,特別不真實。
你認為,未來 dubstep 音樂會像我們今天記住巴赫、貝多芬或莫札特一樣被後人傳頌嗎?
Mala:(笑)我當然希望如此!但我覺得這可能很難相比。每種音樂都有它的時代背景和存在的意義。你提到的古典音樂能夠流傳幾個世紀,是因為它們都被詳細記譜下來,可以一再地被演奏和傳承。而我們現在創作的音樂並不是這樣的。當然,這些作品都存放在某些人的硬碟裡,或許未來某一天會被重新混音或重新演奏,但它們的流傳方式和過去是截然不同的。
流行音樂有它自己的價值,而我相信「音響系統文化」(sound system culture)對現代音樂的影響,未來也會繼續被承認和傳承。至於這當中會不會包含我個人,我就不知道了。但可以確定的是,這種文化已經深刻影響了當今音樂的創作方式,並且會繼續留下它的印記。
音響系統文化(Sound System Culture)一直帶有政治色彩。你的 2006 年作品《Anti War Dub》就傳達了一個強烈的政治訊息。那麼,現在有哪些社會或政治目標是你正在努力實現的呢?
Mala:我認為每個人都會把自己的故事帶入作品之中。對我來說,作為一名唱片廠牌的經營者,我希望能夠傾聽合作製作人的故事,並鼓勵他們以最真誠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。經營獨立廠牌的美妙之處就在於,我不需要迎合市場或妥協於商業壓力。我可以自由地發行我真正相信的音樂,而這正是我這 20 年來在 DEEP MEDi 持續堅持的理念。
我並不刻意在每個作品中傳達某種政治或靈性訊息,但這個廠牌的運作方式本身就反映了我的價值觀——它是一個創作自由的空間,而在一個被商業利益驅動的世界裡,這種自由本身就是一種抵抗。像《Anti War Dub》這樣的作品之所以能引起共鳴,是因為它是真實的,來自特定的時代與背景。但最終,音樂如何被解讀,取決於聽眾的感受。在地下音樂場景裡,重點從來不是操控輿論或形象管理,而是忠於音樂本身的真實性。
對於想與你合作的藝術家,你最看重的是什麼?
Mala:首先,音樂必須能觸動我,必須在某個層面與我產生共鳴。但更重要的是,這位藝術家背後的故事,以及他們對自己創作的投入與熱情。DEEP MEDi 的核心理念就是 真誠、自由、創意。
此外,我自己對音樂的態度也在不斷演變。15 年前,我創作音樂的方式與現在截然不同,因為音樂本身也在變化,技術的進步影響了聲音的呈現。我無法用一個標準來定義「我喜歡的音樂」,但當某首曲子讓我產生共鳴時,我會毫不猶豫地支持它,並希望將它分享給世界。因此,我在 DJ set 中經常會加入全新的曲目,並投資於我欣賞的藝術家和他們的作品。當然,這一切都帶有風險,但這就是這個產業的本質。
經營一個獨立廠牌近 20 年,應該會面臨不少挑戰吧?
Mala:要讓廠牌維持穩定運作,確保發行不會出現長時間的空檔,這需要極大的投入與耐心。而能夠獲得認可,例如 2024 年獲得《DJ Magazine Award》,不僅僅是 DEEP MEDi MUSIK 的勝利,更是 dubstep 文化的一個重要時刻。這個獎項代表了英國音樂的根基。對我來說,這不只是我們廠牌的榮譽,而是整個社群的勝利。
所以,這並不是一場競爭?
Mala:在 DMZ 的早期活動中,每當我聽到 Skream、Benga 或 Kode9 的新曲時,我總是充滿了動力。這從來不是競爭或嫉妒,而是一種互相激勵的過程。如果某位藝術家提升了標準,我們其他人也會想要跟上,這就像是一種音樂上的切磋。當一個人進步時,我們大家都會一起進步。可惜的是,當商業利益開始滲透進這個場景時,人們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,這種集體精神變得不再那麼純粹。但對我個人而言,我仍然是以「我們」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,而不是「我」。這從來都不只是個人的努力,而是一個群體的推動。
如今經營一個獨立唱片廠牌,不僅僅是做生意,更是在幫助新生代藝術家成長吧?
Mala:經營廠牌並不是為了自己,而是為了支持更多的藝術家。當我簽下一位藝術家時,這不是一個匆忙的決定。有時,我會在發行前整整播放他們的音樂一年,確保時機成熟才正式推出。
這對於一些年輕藝術家來說可能會感到沮喪,因為他們希望一切能更快發生。但我一直相信,真正優秀的地下音樂,值得花時間去醞釀與打磨。
你怎麼知道一首音樂是好的?
Mala:當我聽一首曲子時,幾乎是立刻就能判斷出來——通常 八個小節內,我就知道這是不是我會放進 DJ set 裡的音樂。我有一套篩選系統,先挑選出值得深入聆聽的曲子,然後再去理解製作人的創作理念。我更喜歡與藝術家長期合作,而不是只發行一張唱片就結束,否則對我來說毫無意義。有些製作人可能做出一兩首很棒的作品,然後就再也沒有新作了。因此,我的工作之一,就是辨識那些真正有長遠潛力的藝術家,並幫助他們發展。
這一切都與時間、精力和資源有關——我們必須謹慎,確保品質。當藝術家給我十首曲子,我會先縮減到五首,其中四首可能會成為我 DJ set 的固定曲目,而剩下的則可能更適合聆聽。我也會詢問他們的想法,一起決定哪幾首最適合當作正式發行。
有時,發行的重點可能是 兩三首適合舞池的作品,但對於某些藝術家而言,可能只會有一兩首適合跳舞的曲子,其餘的則是為樂迷而作的更具實驗性的作品。這完全取決於藝術家想透過音樂表達什麼,而我們作為廠牌的職責就是幫助他們實現這一點,確保音樂的獨特性。
我們不是在尋找符合 DEEP MEDi 風格的音樂, 這樣的思維方式行不通。真正的重點是藝術家是否忠於自己的創作,而不是為了迎合某種風格而改變自己。
談到 DEEP MEDi,你能透露一下即將發行的作品嗎?明年就是 20 週年了。
Mala:關於 20 週年的計畫,目前我還不想透露太多細節,但我們確實準備了一些非常 特別的企劃。
一如既往,我們會舉辦一些活動,尤其是在英國,我們經常不公佈演出陣容。這些年來,我們建立了一個信任我們選曲與藝術家的觀眾群,這讓活動本身充滿了驚喜感。這就像早期的場景一樣——你不知道今晚誰會上台,但你知道音樂絕對會是高水準的。這種傳統我們仍然保留著,但同時也在適應當前的變化,因為環境一直在演變,我們必須與時俱進。
現今的音樂製作與演出方式發展得越來越快,你有什麼觀察嗎?
Mala:確實如此。我常常思考自己的 DJ set 如何隨著時代改變。
當我剛開始 DJ 時,大多數曲子長度大約 五分半到六分鐘。但現在,很多曲子只有三到三分半,甚至有些只有 兩分半鐘——雖然這還不算常見,但確實正在發生。
這樣的變化影響了我的 DJ 編排方式——前奏變短了,掉點(drop)來得更快,作為 DJ,你必須相應地調整你的手法。但我依然喜歡讓一首歌完整地播放,因為有時候,第二個掉點比第一個更精彩。
但面對這麼多新音樂,你如何保持與時俱進?
Mala:很幸運地,我有一個優勢,就是源源不絕地收到大量音樂。
多年來,我與許多製作人合作過,因此總是有新作品送到我手上。我也會定期上 Bandcamp 挖掘新音樂,而且真的花了不少錢支持那些我甚至不認識的藝術家。
至於完全陌生的製作人,我通常不會主動聯繫他們,我更傾向於直接購買他們的音樂,用行動支持。
唱片行變少了,所以現在我沒有以前那麼常去挖掘黑膠,但我仍然會盡可能購買實體唱片。這是我保持與音樂世界連結的方式之一。
你自己的音樂製作方式是什麼?
Mala:我使用的是 混合系統,結合 數位與類比。
我的主要 DAW(作曲軟體)是 Logic,但我也有類比合成器與效果器。不過,最終要使用哪些設備,還是取決於當下的項目。這一路走來,我已經在這方面投入了數十年,所以現在擁有一個讓我感到舒適的製作設定。
現場演奏仍然具有數位工具無法取代的「人情味」,但數位技術的可能性也非常強大。
Mala:對我來說,音樂製作是一種遊戲般的過程,不會完全按照固定的結構來進行。
有時候,我只是單純地想嘗試新東西,沒有一定要遵循什麼公式。當然,我確實有自己的一套製作方法,並且會依賴多年來累積的經驗,但整體來說,我仍保有很大的彈性。
舉個例子,去年我為一位主唱製作一首曲子,怎麼樣都無法讓貝斯聲線達到理想的效果。後來,我打電話給一位彈貝斯的朋友,請他來錄製真實的貝斯演奏,結果一加上去,整首歌立刻就完整了!
我不會過度執著於某種固定的創作方式——對我來說,最重要的是讓音樂本身引導我前進,找到最合適的呈現方式。
你曾經接受過正式的音樂訓練嗎?
Mala:我的音樂訓練,主要來自多年的聆聽與不斷嘗試。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正式的音樂訓練。當你第一次拿起鍵盤時,很快就會發現某兩個音放在一起聽起來不太對勁,但換一個音後,就會突然「對了」。
這是一種靠經驗學習的過程,同時也是一種培養自信的歷程——你必須相信自己的品味與直覺。
一旦開始過度在意外界的意見,或者思考「我應該要怎麼做?」這類問題,就很容易陷入創作障礙。保持對自己內心聲音的忠誠,才能持續創作出真正有靈魂的音樂。
在這麼多音樂相關的工作之間,你如何平衡家庭與音樂生活?
Mala:多年來,我一直在尋找 這兩者之間的平衡點,但老實說,這並不容易。不過,隨著時間的推移,你會逐漸摸索出適合自己的方法。理解與溝通是關鍵,我非常感激我的家人,因為他們一直支持著我。
養育孩子不僅僅是一種壓力,也是一種成長與能量的來源。
Mala:沒錯,在理想的情況下,這是一種祝福。前陣子,我媽媽跟我說,她感受到自己是被深愛的。她有四個孩子,而我們一直都在照顧她。我認為,當你成為父母,並看到孩子長大後仍然陪伴在身邊,那才是你努力的真正回報。當你年老時,仍能與家人共享時光,感受到支持與愛,這就是最寶貴的事情。
完整版訪問請到 https://www.carhartt-wip.com/en/journal/music/radio/2025/03/artist-feature-mala 了解更多
Soundcloud : https://soundcloud.com/carharttwip/carhartt-wip-radio-march-2025